【王黄/喻黄】夏日痴01
*父子年下有，前男友有，三观稀碎
*年龄操作：王33 黄32 喻18
*本文里所有和领养、b市学校、人物相关行业有关的设定都是我胡诌的，不必深究……
【它痴想夏日已至，
【便在雪中开出花来。*】
黄少天西装革履地走在高中校园里时，很有些不像样子。满头棕毛乱中有序，耳钉一边一个不重样，与此同时皮鞋锃亮衬衫笔挺，两种极端风格在他身上融合成怪诞的亮眼——说是家长未免年纪太轻品味太潮，说是学生又多几分游刃有余的社会人气质，总之游离在这个场所的常态之外。
这是优秀校友回来做演讲报告了？不然门口凶神恶煞专逮社会闲散人员的保安老哥怎么会轻易放行？套着松松垮垮中国式校服的学生交头接耳，毕竟黄少天实在很惹眼，而当事人毫无自觉地沐浴着高中生们目光的洗礼进了高三教学楼。
“请进。”敲过门后，他在高三班主任办公室前驻足片刻，而来应门的正是同他有约的人，黄少天立即挂上一副训练有素的商业笑容——“徐老师您好，我是喻文州的爸爸黄少天。”
中年女教师是喻文州高三的新班主任，从没见过黄少天，此刻正略带惊异地打量着他的发型耳饰与面容，似乎在质疑家庭关系一栏上“父子”这两个字的真实性，而黄少天维持着亲和力与稳重兼具的微笑，微微向办公室里分去一瞥。
“爸。”
办公桌前的喻文州正好回过头来，在桌上一杯热茶蒸腾起的水汽里，面上的笑容显得有点朦胧。他站得笔直，纵使套在面口袋般的校服里，身形也自有一种青松似的挺拔。
“黄爸爸进来坐吧。”到底放弃了刨根问底，班主任决定对喻文州这个优秀学生提供的一切信息抱以无条件的信任。
黄少天同神色平静的喻文州交换了个眼神，推定自己这趟来断然不可能是来挨骂的，便松了口气施施然坐下。果然，班主任只在开始还存些警惕，之后便滔滔不绝夸起喻文州多么学业优秀人缘非凡学生会工作能力超强云云，而黄少天不仅健谈曾经还有个“师奶杀手”的外号，很快就把班主任哄得笑逐颜开。
“黄爸爸平时应该挺忙的吧？但文州这孩子的确是从不让人操心。”班主任感慨：“之前他参加国际数学奥赛的奖拿了银牌，Ivy里好几所和MIT都来了全奖offer，但这孩子说要留国内保送R大*，我觉得这事还是得家长和他商量商量，慎重些考虑……”
班主任欲言又止。言下之意是喻文州自己算了一笔糊涂账，拎不清个中利害。R大在国内排第一，是黄少天的母校，也是喻文州亲生父母生前任教职的大学，但光凭这些似乎并不足以解释喻文州让班主任大跌眼镜的抉择。
黄少天诧异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对方却别开眼睛不看他。
“文州啊，来来来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我们随便聊聊？就跟你爸讲讲心里话而已嘛。”天气是B市常见的晴燥，校园里浓绿的国槐洒下浅且短的树影，市二环寸土寸金的地皮上青少年们在篮球赛的哨声间放声啸吼，黄少天贴着篮球场的铁丝网同喻文州在树荫里并肩走，高三的喻文州已经比他高了两公分——而且还可能继续窜个子。
这都是小事。黄少天有些烦恼地抓了抓栗色的发。问题是他非常清楚：看喻文州现在这副模样，是决不会开口说真话的。
喻文州其实挺难搞的。黄少天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却油然而生。这小子看起来温和早熟脾性可亲，骨子里却冷淡傲气，待谁都有一层疏离感，要想被他真正接纳、和他处得亲厚，着实是件难事，要时间要精力……更要缘分。
喻文州的生父母是他的大学恩师，大学刚毕业时喻家夫妇俩在海外遭遇空难，留下还在上小二的喻文州孤苦伶仃。两家亲戚把喻文州当作皮球般踢来踢去，明面上争夺抚养权，私下里不过想借此摘走他父母的遗产，最后，黄少天站出来把喻文州护在了身后——
“文州，以后不叫黄少了哈。”他凝视着喻文州那双点漆似的眼眸，认真道。“要叫爸爸。”
那段时间黄少天学校公司政务部门三头跑，累得晨昏颠倒上吐下泻整个人都轻了十斤，好不容易办好了领养手续和财产公证——等到喻文州十八岁喻家夫妇的遗产就自动转到他名下，黄少天分文不取。
而黄家爹妈知道自己陡然多了个非亲非故且已经可以打酱油的孙儿，一时间又惊又气，和黄少天闹得不可开交。大学毕业本打算回老家工作的黄少天嫌烦，索性天高皇帝远就这么待在b市不走了，带着喻文州两个人挤公司分配的单身公寓。
这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但单亲爸爸黄少天万万没想到这才是苦难的开始。
这小孩真的很难搞。黄少天这么想。虽然他长得乖听话懂事脸上还总是笑意吟吟，跟着自己挤在逼仄的小单间里也从不抱怨，吃他炒糊了堪比生化武器的虎皮青椒也一声不吭甚至还能违心地夸两句……
可黄少天心里堵，揪得生疼。喻文州没把他当自己人看待，每每笑起来就像个刺猬似的竖着针自我防卫，生怕黄少天朝他心窝里瞅一眼。
本来嘛，男孩子有什么执拗和脆弱，像少年漫画里的友情破颜拳那样和同龄朋友互殴一顿再嘴遁一番也就好了，黄少天是个中翘楚，从小到大的哥们基本都是这样结交的。他怕就怕喻文州这样的，文静有礼的标准优等生小孩，黄少天每每想开口时，喻文州安安静静看他一眼，神情无澜，他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那么无力，什么巧劲寸劲都无从谈起。
这明明还是个孩子。黄少天既挫败又心疼。他自顾自把他划到自己的保护范围里，却发觉喻文州又自筑一圈藩篱，站在里面看他，嘴角还勾着一抹嘲笑。
你在可怜我吗？他仿佛从喻文州眸中读到这样的字句，轻轻巧巧，却触目生寒。
他不是个好爸爸。黄少天那时候经常自我检讨，但破局的方法怎么也想不出。有时加晚班和同事聊几句，和他同期同系的老友郑轩常劝他：“黄少啊，你就放过你自己吧，这年头小孩子想法奇奇怪怪的太多啦，你除了把他养大成人，有些事也勉强不来。”
“而且你看看，你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什么样子？我看着都压力山大，还是说你还在惦记那个谁……”郑轩话音未落，黄少天一记凌厉眼刀飞过去，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喂喂喂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又张了张口，却又沉默说不出话来。
他黄少天像是被过去拘着不懂向前看的人吗？他分明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我领养文州不是出于什么爆棚的正义感，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可怜他。”黄少天顿了顿，“你懂那种感觉吗，葬礼上我就看着他，裹在一身黑里面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站在他那群鬣狗一样闻着钱味打转还聒噪得不得了的三姑六婆里。他那样的孩子，又自尊又聪明又敏感还特会自我伪装，活在那种亲戚里我真不敢想他会长成什么样子。郑轩，我看着这里难受，真的。”他手指点在自己心口。
“……”别不承认，你就是正义感爆棚。郑轩想。而且已经被这小孩吃死了。
黄少天平时显得咋呼，真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其他人置喙的余地，因为他看起来一腔孤勇，心里却早就考虑得冷静通透到令人发毛的地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奏效的机会主义者类型——除了从前那次，还有现在……
“祝你好运，黄少。”郑轩耸耸肩，“儿童心理教育我实在不擅长，你可以考虑去找hr那边的苏美女和戴美女讨论下。其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但事实证明黄少天和喻文州还是有缘分的。
校园霸凌这个词很容易发生在喻文州这种看起来就挺好欺负的智力型选手身上。起因是一群小混账把喻文州堵在半截断头胡同里，围着他嬉皮笑脸：“喻文州，喻文州，叫你考试出风头，没爹没妈癞皮狗！”
也就是在那天喻文州放弃了忍耐。
他先出脚，动作不快但狠辣精准，打了为首的一个措手不及。那男孩捂着剧痛的胫骨躺在地上哀叫，其余的反应过来，一哄而上开始揍人。人多势众的围攻下喻文州全无还手之力，双手交叉尽力护住头，伺机来上那么一脚两拳。
有小孩半途害怕了，溜走通风报信。黄少天赶到时喻文州早已经挂了彩，右眼青紫肿得像国宝，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唇线紧绷着，腰板挺得很直，极倔犟的模样，像个战士。霸凌的始作俑者们还在念那首不堪入耳的打油诗，脸上笑意与年龄不符地狰狞似暴徒。
——孩童的恶意比大人更纯粹也更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看见黄少天暴怒着即将发作，惊惶失措，作鸟兽散。
“……没事了。”
黄少天半蹲下身大力把喻文州的头摁进怀里，动作显得粗鲁，指尖在发抖，他自知有点失态，力道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磕到喻文州身上脸上的伤。
“没事了，都没事了。”
黄少天用另一只手哄小动物似地摩挲男孩单薄的背胛，动作温柔，安抚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胸前那块棉质布料很快濡湿了，他听到了喻文州小声啜泣的气音。
黄少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终究是个孩子啊。
从他们组成这个小小家庭起便存在的、那种胸腔里从未和谐过的鼓噪，终于平缓下来。
“这群臭小子居然敢咒我，下次再见到我可真要动手了！”他恶狠狠道。喻文州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笑嘻嘻的黄少天，他真心笑起来时眼角有一弯小褶，显得很孩子气，对方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尖：
“喂喂，以后碰到这种事别不敢还手啊，你有我给你出头呢，怕什么！当年道上你爸我名号天哥，抛浪头啊，整个R大教职工宿舍里的小孩半夜听了都不敢尿床！”
“不包括我。”喻文州的抗议淹没在黄少天之后嘀咕的一串什么“小男生果然还是要皮实点才行，”“你看周末我给你报个跆拳道班怎么样啊”，喻文州点头，泛出一点笑意：“好啊。”
“想通了，不和我闹脾气了？”“……嗯。”
“人小鬼大，说的就是你啦，成天想那么多，让你老爸我很难做诶！以后有什么事都尽管和我说，别闷在心里，明白吗？”喻文州很想纠正黄少天那个“老”字，来不及开口，就被黄少天仗着身高差胡乱揉了一通头发，又牵起了手。
迟早有一天要长得比黄少天更高。喻文州冷静地想。
“走走走咱们回家。先去楼下老叶那诊所让他给你看看，然后回家吃好吃的。今天下班路上买了白切鸡，店主是g市人，很正宗很好味哦……”
家。喻文州微笑起来。唇齿间品味着这个他失而复得的事物。黄少天的体温比他高一点，手心传来的热度熨帖温暖，万分真实。
这个人、这份暖意会一直在他身边……
一直属于他吧？
*Soｍｍergjaekken，直译为夏日痴。是丹麦人为雪花莲取的俗名。
*R大：虚构，荣耀大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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