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渊

与我无关,与你无关。

【王黄】少年锦时(1)

@斩默  妹子点的王黄小甜饼,竹马竹马设定,从小学连载到成人,食用愉快w

*时间设定在九十年代的四九城,想不出标题就偷懒用了歌名,见谅……

*本文别名“老北京美食考”(不)

 

 

黄家搬进四合院里时,正是槐花和榆钱扑簌簌待摘待吃的时节,金茸茸浸在春天的阳光里,完全没有广州春末植物潮润的湿痕,酥嫩、干爽,连树婆娑的光影都敞敞亮。小学三年级的黄少天就这样背着小书包嘎嘣嘎嘣啃着包小浣熊干脆面,嫩生生地在门口两大棵榆树槐树的迎接里走进全新的生活。

 

五月转学的小孩总有些郁郁寡欢,一是原先的学业和人际关系要蓦然中止,二是横插一杠子在学期中间转到新班级,与同学间的破冰到底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而在黄少天这里,或许还要添个第三点——天南地北习性乍改导致的极度不适应。

 

他是滋滋润润的南风里泡大的小孩,脸蛋也是软嫩得能掐出水来,北京的春燥自然干得他浑身不适,这姑且算是外部环境,黄少天嘛没那么娇气,忍一忍也能过去。而文化差异就没那么好弥合:从前陪老妈买菜大家都讲粤语,精打细算只拿两根小葱,老板也规规矩矩地称了算账;如今满街京片子对他而言有些像听天书,菜市场里拣上几个尖椒,老板不耐烦道就这么点儿东西不用给钱直接拿走;从前住筒子楼,楼上小姑娘叮叮咚咚弹钢琴,他在楼下噼里啪啦玩红白机,谁也不串谁的门;如今进了这几户人家杂居、公用厨房里各家灶上的香气缠缠绵绵的四合院……

 

黄少天有点拘谨地坐在隔壁姓王人家的沙发上,仍然止不住想晃一晃小腿的躁动。他看着大人们谈笑风生,鼻子轻轻耸耸,余光却不时去瞟王家那个与他同岁的男孩。

 

叫王杰希的小孩坐得十分规矩,一举一动看起来也斯斯文文,活脱脱一个会被班主任在课堂上隔三差五找由头表扬的好学生。

 

——只是他的两眼长得就实在不大规矩,一边的双眼皮挺精神,另一边却耷拉下来,黄少天看久了忍不住想笑。

 

“你看这么久,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王杰希忍无可忍冷不丁发问,倒把黄少天吓一跳。“没、没有啦……”他的普通话南洋风味十足,地皮没踩热的窘迫感结结实实将他平时总是满当的话匣子给塞住,人居然磕磕巴巴起来。

 

王杰希并不是要为难他,虽然他平时比同龄人更沉稳、甚至还有点皇城根儿下的傲气,此时看黄少天连白白嫩嫩的脸都憋出了酡红,仍不免慌张——他爸爸讲要好好招待新搬来的小朋友,第一天关系就闹僵也太不厚道。

 

“要喝点儿饮料吗?”王杰希小跑去灶上端来还温热的紫砂壶,给黄少天掺上一玻璃杯浓浓酽酽的豆绿饮料,发酵的酸味与热气蒸腾而上,雾袅袅揭开了黄少天嘴上的封条。“这是什么呀?”黄少天眨巴眼睛,依然操着口清清脆脆的广普,软软的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更小,“我们那里没见过,味道闻着还蛮怪,能喝吗,真能喝吗?”

 

“豆汁儿,咱们这儿的特产。”王杰希将自己最爱喝的饮品向黄少天手边推了推:“挺好喝的,你试试。”

 

既然王杰希都这么真诚地拍胸脯保证了,黄少天就开始不假思索地大口灌——最后以他面色风云变幻胃里翻江倒海,在两家大人与王杰希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狂奔到厨房水池边大吐特吐告终。

 

这北京小孩肯定故意整他蛊!

 

这天王杰希在黄少天这里刚奠基的信用额度就此告负,梁子算是单方面结下了。而黄少天在今后许多年里不止一次调侃过两人这狼狈的初见,直到他带王杰希回广州老家见亲戚、邀他喝正港凉茶那天,王杰希黑着脸嫌弃药材味太重,口味不如王x吉,他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南北饮食文化差异。



 

黄少天因为豆汁事件很不爽王杰希,非常不爽,不爽到他都不愿意和王杰希分享自己的小霸王游戏卡带,不爽到爸妈把他打发去王家送广州酒家的点心,他都只是在门口叫声“叔叔阿姨好”,探着小脑袋瞥一瞥,没看见王杰希的身影才满意地离开。

 

——奶黄包叉烧酥蛋黄盏还有甜蜜软滑满口生香的流心月饼!这么多好吃的,凭什么要便宜那个坏心眼的王杰希啦?!黄少天愤愤不平。

 

黄少天要搞冷战,自然搞得彻底,院里就两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按理来说都是勾缠打闹人嫌狗憎皮上天的年龄,而黄少天愣是没主动找王杰希一起玩过。王杰希坦荡得很,又难得在这种方面缺了个心眼儿,根本想不到自己可能是因为那杯酸豆汁儿被记恨了,只是想,这个南方小孩整天缩在家里不出来,未免太过反常。

 

他难免会好奇。初见时男孩眼里两盏亮亮的光,星子一般,狡黠又耀眼,泛着斗室难以收纳的辉光……

 

它们就悄悄藏在邻居家那扇安静的窗后面吗?

 

而王杰希的好奇心持续到几天后,黄少天的转校手续办好的那天——

 

“这是从广州来的黄少天同学,大家要好好欢迎他。”

 

彼时广州对于北方的孩子们来说,还是个有些遥远和虚无的地理坐标,而黄少天用他不太熟稔的普通话与门牙漏风的灿烂笑脸填充上了这块空白:“大家好,我叫黄少天!”他刷刷刷用粉笔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上黄少天三个大字,分毫不显羞怯,清清脆脆道:“这是我第一次来北京,北京的烤鸭很好吃,虽然同样是烤炉出来的不过和广州的烤鹅味道很不一样吔!我还喜欢故宫!房子很大走得脚痛,晚上还能看见白影子……”

 

“我小霸王打得很好!”黄少天神情骄傲,咧着嘴笑:“要是卡关了可以找我呀!魂斗罗、马里奥我都很厉害的噢!”

 

这个年纪,游戏机打得好的男孩在群体中是颇令人肃然起敬的,黄少天听着女生们的偷笑和议论,神色飞扬地沐浴着全班男生钦羡眼神的洗礼,而班主任不得不清咳以结束他过于冗长热情甚至“不务正业”的感言。

 

“咳咳,同学们真热情……新同学就坐在班长旁边吧?”班主任轻轻摁着黄少天的肩膀,冲着讲台下某人笑容可掬:“王杰希同学,你可要做好表率,好好照顾黄少天同学啊。”

 

嗯?

 

嗯??

 

黄少天懵了,大眼睛不住眨巴,他原本没留意到教室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而王杰希则挺友善地冲他笑了笑,连那双大小眼竟然也变得十分顺眼……呸呸呸,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忘掉这家伙坏心眼的本质呢?上次他骗他喝那杯恶心饮料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他绝对不会记错!

 

黄少天脚步沉重,在班主任的凝视中不情不愿地挪到王杰希旁边的空位:“你怎么在这儿?”他磨着牙,似乎想作点威胁,但他天生皮相比同龄小孩更水嫩,个头又比王杰希矮些,拧起眉撅起嘴眼神晶晶亮像只张牙舞爪闹别扭的小兽,非但不能有威慑之效,反而很是可爱。

 

“你爸妈觉得咱俩一个班能相互照应,”王杰希很平静,嘴角有一丝儿揶揄,他好整以暇地站起来替黄少天拉开座椅,眼眸中光芒清亮却不刺目:“以后,放学一块儿回家?”

 

他分明在发问,黄少天却无从拒绝,先前孩子气的愤愤与躁动都在对上王杰希清明眼神的那一瞬间悉数化为齑粉,讷讷又咋舌。“……嗯。”他乖乖坐下,正短暂地神游物外时,发觉课桌下有人用手碰了碰他的。

 

干嘛?黄少天瞪着那只作乱的手,男孩的手摊开来,话梅糖果躺在他掌心,红棕色蜡纸于温温柔柔的晨光里折棱出瑰丽的彩色,于是他侧头看同桌的王杰希,他仍然正襟危坐着,目光好像在直视讲台,嘴唇却悄悄嗫嚅着——

 

“给你。”

 

黄少天辨识出了这无声的好意,他轻轻接过糖果,它是被另一个人的校服兜焐得温热,直沁进心底。

 

好,我原谅王杰希了,反悔是赖皮鬼。他对自己说。

 

然后从眼神到嘴唇再到心里,黄少天无声却确实地咧开嘴、露出漏风的门牙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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